赵老三笑道:“嘿!发什么呆呀,米不下锅怎么煮成饭?难道给老太爷吃夹生饭?”李云丽啊?一声,一看自己手上粘满的白面,半天磨出这话的意思来,羞红了脸嗔道:“还不快去换衣服?”
赵老三呵呵笑着出门,进了自己房间,点了灯,又把那衣服仔细看了一遍。不看不知道,看了吓一跳,这些东西做工非常细致,从成色上看,怕是做下好几年了,敢情在几年以前就开始打他的主意了?人家这是默默的爱,跟华小姐截然不同。接受了衣裳就等于接受了人,现在只能跟华小姐再次说对不起了,谁叫她是小姐还是长辈呢,长年配丫鬟,小姐配少爷,做不得犟遭瘟,认不得死理,再强烈的感情都必须要对方能够接受才行。
不过,赵老三觉得他跟赵子儒之间的弟兄感情好像不是一个女人能够改变的,牛不喝水强摁头这种事赵大少爷应该做不出来,之所以如此相逼,不过就是要他找个女人圆房安家罢了。现在既然有了这样一个知根知底又完全可靠的女子,又何必非要是华大小姐?管他的,先换了衣裳再说,反正我赵老三就是一个下人,下人娶大小姐为妻不可为,为之必不能安。
赵老三很快换完衣裳,换完第一感觉还是冷,在雪地路跑了一天、饿了一天,又在河水里泡了一阵子,是个铁人都会是凉透了的。不过除了冷之外,心里多了做衣裳那个人,也多了一种沉甸甸的心安理得。回到厨房,用她滚烫的水泡着自己冰冷的脚,又喝着滚烫的馍馍汤,赵老三感觉到暖了,但是两个人却没有了话说,甚至李云丽看都不敢看他了,就低着脑袋靠在墙上掐着衣角,直到赵老三吃完。吃完又默默对峙一会儿,两个人始终觉得无法平伏自己,彼此之间的联系只能用偷瞄和躲避来进行,就连开口说话都成了一道障碍。
人世间最原始的爱恋大概都是这样奇怪,两个原本不可能相爱的人突然突破了,羞涩和无所适从就能限制他们所有的行为能力。赵老三不管李云丽是什么感受,他只知道自己把那个他曾经的李九妹亵渎了,这从道义的某个角度上讲是一种犯罪,对不起各位哥老倌些,会不会犯黑十条很难说。然李云丽不同,她芳心暗许已久,今日突然收到回应,心里除了激动紧张就是满满的幸福和期待了。
天一亮,罗金狗趁众人洗脸梳头的时候问道:“昨天晚上码头好像进贼了,你们没丢东西吧?”麻哥道:“就是,我听见有人进进出出,甚至还听见了猫儿叫,人言夜猫子进宅,不丢人就要失财,大家看看,都有谁丢了?”众人相互看看,都以为真的进贼了,张月枝啊哟一声道:“我怎么没见着李妹儿?李妹儿呢?李妹儿,李妹儿!”李云丽就在她的身边,她故意大喊大叫,所有人就都明白过来了,一齐哈哈大笑。罗金狗又道:“我们这些人装了一晚上聋子瞎子,有的人要是还没整明白的话,可就不是一点点蠢咯!”李云丽一跺脚道:“你们欺负人!”众人又是一阵哄笑,李云丽哪里抵挡得了这些人的嘴,就连张嘴骂人的勇气都丧失了,只得夹着尾巴逃跑。
何老五道:“你们这帮坏东西,也不怕三爷收拾你们,赶紧吃饭!吃完饭三百里河滩路,累死你们这些狗才。”唐水清道:“三爷呢?怎么还不起呀?太阳都晒屁股啦!”这话作妖的程度,只差没把人笑死,刚巧赵老三走了出来,把眼睛一瞪,骂道:“你们这帮老东西吃错药了是吧?为老不尊,没完没了啦?五哥,这一趟走成都,每个人的脚钱都免了,谁不服气来找我!”何老五道:“要得!这帮老东西,调侃谁不好,偏要调侃幺妹子,可恶!”罗金狗道:“凭什么呀?有点儿当家人的样子好不好?我们可都是李妹儿的娘家人,这是保护她懂不懂?有些人,瘸子进医馆,自己治脚的好,我们这些人不跟他讨打发算是便宜他了。”张月枝道:“就是,得给我们每个人挂红放火炮!”
赵老三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闭着眼睛喊道:“倪叔,开饭!”倪叔在伙房应了一声,随即传来一声锣响。
听见锣响,码头内外的人都往饭堂里走,几十号人把那口半人高的大蒸桶挤得水泄不通。一人一碗软糯的大麦米干饭,一勺熬白菜,一勺子盐水豌豆。这种饭绝对有嚼头,而且绝对耐饿。
有一句行话叫作,拉纤的人吃老板,一路走来一路喊,走一滩要吃一碗,一滩不吃脚杆软。为什么只能吃一碗,不是老板不让吃饱,而是吃太饱了不宜弯腰拉纤。太饿也不行,涪江河的水说急不急,说缓不缓,船在河中走,纤夫分两岸,一靠蛮力二靠巧力,蛮力靠纤夫的脚力,巧力靠号子手的吆喝策应,货船逆水而行,不是想歇气就能歇气的,而是要看水势,纤夫肚子饿了,该发力的时候发不出来,一出事就不是小事。所以一般的货船都是要携带伙夫的,该歇气要靠岸歇气,该吃饭就要生火做饭,保证纤夫不饿肚子就保证了出船的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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