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席话,把佛家的禅语都拿来破解了,满是杀气,说得船上的人都没了声音,把何老幺的心子戳得鲜血直流,痛到五脏六腑。何二狗不懂什么叫相由心生、福自我召,何老幺可是全懂,这小子这样说,谁还受得了?他现在才觉得自己和这些人完全是格格不入的两种人,有其师才有其徒,徒弟对他这个姓何的如此排斥,税狠人对他何家可能就是恨之入骨了,找到他,只怕也是自取其辱,还想跟他合作,简直是豆渣脑壳。
想到这里,他老子遗传给他的牛脾气就上来了,再不去管什么仙人不仙人、狠人不狠人了,什么观音阁、什么茅针山统统去他妈的蛋,什么兔子不吃窝边草,纯粹是放狗屁。
何老幺可不是那种死皮赖脸的人,一生气船也不坐,下了船大步往回走,再也不理会那个愣头小子。二狗也是听出了他哥的心声,紧紧跟在后面一言不发。
恰好这时,耳内听得一声呐喊:“就是那两个狗贼!弄死他!”何老幺猛一抬头,前方涌来黑压压一群人,都举着扁担锄头朝自己二人迎面扑来,一个个疯了一样,凶神恶煞、破口大骂,领头的就是刚刚跟德清说话的脚夫。何老幺叫一声不好,回头对二狗道:“快跑!今天要挨打!”何二狗一看那领头的人,也慌了,跟着何老幺就往河坝上游狂奔。
见这二人想跑,脚夫队伍一片叫骂,人群横向前冲,像渔网一样散开,一时间河床上喊杀震天,鹅卵石满天飞,活脱脱群狼扑羊般的壮观。何氏兄弟形如两条夹紧尾巴逃命的狗,既要躲避身后飞来的石头,又要躲避脚下满河滩的乱石,还得选择逃命的方向,紧迫不已,狼狈不堪。
渡船上的人被这一突变惊得目瞪口呆,那舵把手更犯嘀咕,这两个不像坏人呀,怎么都追着人家喊打喊杀呢?那叫德清的少年本是税狠人的得意弟子,全名余德清,他对此却不足为奇,给众人解释道:“你们不知道吧,那就是县城何家的地主少爷,就在昨天,芝兰的狗贼把赵家的粮船堵在河心不让上岸,不让穷人买粮食,官兵和赵家联手都没干过那帮狗贼,结果,把等着买粮的饥民惹翻了,上千人把何家围着吃大户,把家都给他抄了!”船客们明白过来后,纷纷拍手称快。
那舵把手哭笑不得,自嘲道:“真是瞎了眼了,我竟然没有把他认出来。”余德清道:“要不是刚刚见了莫师叔,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事,他不自报家门我也认不出来,若非跟他对了切口,我也不敢肯定就是他。”众人闻言,纷纷唾弃,继而放眼观看河坝上的追逐。
几十个脚夫已经把何氏兄弟逼到了河床倒角的狗脚弯,此处前方是绝壁,右面是追兵,左面是河水,要想逃脱就只有跳河。但如果跳河的话,准会被后面追上来的人用卵石砸死在水里。
二人几乎都绝望了,何二狗都已经转身捡石头准备拿命相拼了,何老幺低喊一声道:“有路,快跑!”何二狗再一转身,见何老幺径直朝绝壁的排洪沟冲去,何二狗一望,水沟虽然陡峭,沟两边却生长着许多杂树,完全可以攀岩而上,而且数丈高处就是山梁,爬上去就有逃出生天的希望。
好在脚夫一路追来跑了很多路,早已经力竭了,等冲到近前捡石头攻击时,一是没了力气,二是没了准头,何老幺二人这段攀爬也就有惊无险了。
逃离了虎口,脱离了危险不等于就没有了危险,这地方人生地不熟,说不定后面再追上来喊一声,就又有可能被包围。何氏兄弟根本不敢停留,就算累得往前爬也不敢停下来歇气。
一上山梁就是一片林子,顺着林子往上爬,一直到山顶都没遇到堵截。这时候应该是安全了,但二人依旧不敢托大,顺着山梁一边小跑一边歇气。
过了这道山梁,二人缓步而行,待气喘均匀了,到了一处垭口。一阵山风吹来,慢慢烘干了湿透的衣裳,何老幺一阵伤感,觉得面前一片迷茫,处处都不是出路,他兄弟二人竟然走到了无家可归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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