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稀记得,初次来汉人街这条巷子,还是跟随一家人过来为亲生母亲送葬的。
果不其然,王仪推开厚重的铁门。
骆波忐忑不安的心咯噔一下。
他看着锈迹斑斑的铁门心生恻隐,眼前的院门给人一种惨败的感觉。
随着铁门笨重的“吱呀”的响声,院子里的一切映入眼帘。
脚下一条潺潺的小溪,周围竖立着棵棵高大的杨树,还有几棵歪脖子的沙枣树和杏树。
眼前的景物还是初次见到的那样,没多少变化。
这栋祖辈传下来的房屋年久失修,显得破烂不堪。
“祁老三,祁老三,在家吗?”王仪站在院子当中对着屋里喊着。
一缕光线从廊檐的漏缝里泄了下来,落在地面上一道残破的光。
正屋里传来一个低沉而又沙哑的声音,“进来吧。”
骆波跟随王仪走进屋。
他好奇地打量着生母苗心曾居住过的地方。
墙面的墙皮一块块剥落了,泥土地面坑坑洼洼的,冒着潮气。
王仪用胳膊肘捣捣东张西望的骆波。
骆波收回视线投向坐在藤椅上的瘦削男子,他嘴角的那颗痦子让骆波仿佛回到16岁那年的寒冬。
祁老三看见骆波后双眼发出贼亮的光,他原本窝在椅背上的身体稍稍坐正。
他朝中间人王仪摆摆手,打发道:“剩下是我们大老爷们的事了,你去巷口等着吧。”
骆波把车钥匙递给王仪。
王仪对着骆波递个眼色,示意他小心点,千万别说错话,免得引祸上身。
骆波微不可及地点点头。
祁老三指着骆波身后的椅子让道:“坐着说话。”
骆波从他沙哑的声线推断他嗓子可能坏了
从他坐着的姿势和体位判断个头真不高,顶多一米六五。
瘦削的身体、瘦骨嶙峋的脸庞,整个人都是骨瘦如柴的。
这样其貌不扬、神色清冷的人,竟然是处事狠绝毒辣的祁老三。
祁老三眯着眼细细打量着骆波,冷不丁冒出一句:“老妈生育的几个男孩里面,就你最像她。”
“你,你知道我是谁?!”骆波错愕不已,右手食指尖对着自己的鼻尖,忐忑不安地问。
毕竟跟祁老三不熟悉,还摸不透他的脾气,骆波很小心。
祁老三嘴角微微勾起,嘲讽道:“西域市、西域县就屁股大的地方,对我们这种人来说,哪有啥秘密。在你十岁那年,大哥就打听到你的去处了,知道不,那时候我们哥仨对你是又爱又恨又怨。”
“又爱又恨又怨?!挺复杂啊,为啥?”骆波百思不得其解。
祁老三握着虚拳堵在嘴边,连连咳嗽几声,看上去身体有病的样子,“看在你是我们的小弟弟的血脉上爱你,恨你不是祁家的种,怨你,”
“咳咳咳----”祁老三又咳嗽几声,“妈妈为了你精神失常,能不怨你嘛?!长大后,明白这事怨不得你,你在我们哥几个里是最无辜的,从小被亲爸亲妈抛弃,也算是命苦之人。”
“我命一点不苦,我爸妈和哥哥们最疼我。”骆波不服气地辩解。
祁老三嘿嘿笑道:“对,你是有福气的人,骆家收养你是你的福气,看你现在的样子,骆家教育地不错。”
骆波不愿在纠缠自己是否命苦之事上浪费时间。
“请问,你就是祁老三,祁三哥?”骆波小心翼翼地低问,感觉直呼祁老三不礼貌,又改了口。
祁老三点点头,那黑瘦的脸上绽开由衷的笑纹,嘴角的那颗大痦子似乎在昏暗的房间亮了许多。
“祁三哥,你知道生我的那个男人是谁嘛?”骆波开门见山地询问。
“你说啥?”祁老三侧过耳朵,显然没听清楚。
骆波又大声重复了一遍。
祁老三的脸上掠过困惑而呆滞的神情。
他从全部记忆中努力搜索着,一副茫然的样子,又带着几分诚挚的歉意,摇摇头沙哑的声音说:“不知道,我要是知道了,非他妈骟了他。”
骆波一脸的失望。
祁老三探询的眼光问:“咋,你过得不顺心?”
骆波摇摇头。
祁老三又问:“收养你的那家人对你挺好呀,不会是你进了监狱,他们对你不好了?”
骆波笑了,“爸妈和哥哥们对我比亲生都要好。”
“那不就得了,那你还打听不要你的那个男人干啥,真是吃饱了撑的。”祁老三温和地说。
看着面相慈善的祁老三,骆波不敢确定地再次追问:“你真的是那个心狠手辣的祁老三?!”
祁老三答非所问:“骆波,你小时候摔破膝盖或刀子划破你的手,你养父母怎么样待你的?”
骆波连想都没想地脆声回答:“他们心疼死了,赶紧给我上紫药水或者包扎下。”
祁老三自说自话道:“我记得七岁那年,我翻墙头摔下来,脑袋摔破了,流了一脸的血,去找我家老爷子,哪怕听到他的一句安慰话都知足了,知道他说啥嘛?活该,自作自受。我头上的血硬是自己结痂了,都没人理睬我,妈妈已经疯了,她更不知道咋样管我。”
他见骆波脸上泫然难过的神色,心里那颗坚硬冰冷的心稍稍温软起来,“为啥我心狠手辣,是这个家庭逼得,老爷子心狠,妈妈又精神失常,我能活这么大算是奇迹。我们祁家的兄弟自从妈妈疯了后,就再也没有尝过家的滋味。”
骆波看着这位瘦削的同母异父的兄弟,眼圈红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疆爱无痕请大家收藏:(m.logos444.com)疆爱无痕掌阅免费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