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农家
韩永点了点头，跟着黄瑜走进了小馆子。
作为吕不韦的亲信，黄瑜之前也听过很多神奇的传说。在这百家争鸣的战国时代，邯单这样的王都，自然驻扎了无数的奇人异士。
“试探就免了。”黄瑜侧身进门，一手捏住了门后想要出声的小门倌：“带我去见你们这里的话事人。”
门倌的眼中，露出不甘的神色。
虽然只是给农家的会馆看门的门倌，但他从来都被施以重任，去试探进门的家伙到底有没有跟农家交易的资格。
像这样被人捏住喉咙，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还是第一次。
“好霸道的家伙。”龙千方从拉开紧闭的门帘：“敢在我农家驻地，如此欺辱我农家门客的，你还是第一个。”
由于农家遵循农本商末的理念，吕不韦这样的富商与农家之间，虽然没什么明显的仇怨，但平日里也没少聊起农家的情况。
农家以人多势众著称，奉神农氏为祖师，但生活上相当简朴，从上到下都穿着粗布衣衫，乍看之下分不出什么区别来。
但吕不韦在与宾客们聊天的时候曾经说过，农家的上位者，通常腰间都系着一枚麦穗般的装饰，用以明确对土地和收成的信仰。
龙千方的腰间，便系着这样一簇麦穗般的装饰。
“跟着那帮秦国人久了，霸道一点也正常。”面对比自己足足高了两个头的龙千方，平静地仰视着对方：“倒是你们赵国人，说是跟着武灵王胡服骑射，威震三晋之地，怎么跟那些只会耍嘴皮子的儒生一般羸弱。”
龙千方脸色一沉，就要发作。
儒家孟子当年大肆抨击农家的教义，儒生与农家算是结下了世仇。黄瑜用儒生来刺激他，无异于在雷区蹦迪。
黄瑜适时地松开捏着门倌的手，向着龙千方行礼。
“吕公座下门客黄瑜，见过农家这位先生。”他扯出了吕不韦这面大旗：“先前多有得罪，只为能快些见到先生，还请恕罪。”
龙千方的心情就像是吃了翔一样难受。
若是黄瑜再硬气些，他就可以直接出手，跟眼前这不过弱冠之龄的小子一点教训。
但他既然松开了门倌，还向自己行礼，作为主家再向他动手，无疑就毁了农家的待客之道。
“农家龙千方，见过黄小兄弟。”心念电转之间，龙千方还是选择压下心中的火气：“不过看黄小兄弟的面相，十分的年轻，吕公何等的富商巨贾，居然要你这样一个小子来我农家办事，是欺负我农家庙小吗？”
他这话依旧存着试探之意。
黄瑜不过是个十四岁左右的小孩，吕不韦家大业大，门客众多，又怎么会只让两个小孩来农家商议要事呢？
如果能捉到黄瑜的马脚，他依旧能好好教训黄瑜一番。
“我先前以为，农家在百家之间都能占据一席之地，是因为海纳百川的心态。”黄瑜笑着摇了摇头：“却没想到，龙先生竟是这样以貌取人之士，实在是与我印象中相去甚远。”
龙千方皱了皱眉头。
“吕公到底有何要事与我等相谈？”他仍拿不准黄瑜的来意：“先前是我言语中多有冒犯，还望黄小兄弟不要见怪。”
黄瑜轻轻敲了敲桌面，韩永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恭谨地呈上那匣子。
“此处耳目众多，我想在这里说话，不太方便。”黄瑜将匣子推向龙千方：“这是吕公拜托我送来的一些小小心意，若是有意继续相谈，不妨先寻个僻静些的地方。”
龙千方将手指搭在匣子上，轻轻推了推，便知道匣内玄机。
“吕公果然豪气干云。”他的脸上露出笑意，伸手示意黄瑜跟他进入内室：“敬城，你在门外守着，我与黄小兄弟进去商谈要事，无论什么人都不要放进来，明白吗？”
敬城是那门倌的名字。他先前还在为黄瑜捏住他脖子的事情愤愤不平，寻思着什么时候一定要报复回去。
但此时听到龙千方的吩咐，只能暂时打消心中的恨意。
“谨遵教诲。”
……
赵国与秦国接壤，武灵王胡服骑射之后，赵国的民风也逐渐跟着剽悍了起来。重军事和武力的国家，对于农耕的信仰也相对减弱了些，因此农家在赵国的势力范围并不算广大。
但黄瑜选择农家作为自己的合作伙伴，也进行过了相当细致的考量。
天下间占据了大部分人口的，始终还是农民。农家的门客们多与农民相熟，也不像兵家法家那般难以接触，借助他们来散播秦异人上位的消息，那是最为可靠的。
“吕公与我农家向来没什么往来，像黄小兄弟今天这样直接过来，我们还是倍感意外。”龙千方将匣子放在桌上：“是有什么大生意要介绍吗？”
黄瑜将手指摆在桌上，轻轻敲了敲。
“这可不止是一单生意。”在微光中，黄瑜的眼神里透出灼灼的火焰：“我最后再问一遍，农家真的有意加入我们这单生意吗？”
这种眼神……龙千方看着黄瑜的神情，心神略微有些飘荡。
他只在农家的掌舵者身上，见过这种眼神。
狂傲不羁，几近疯狂，但行事之间却又满是章法。
不管他接下来要跟自己谈的生意成不成功。龙千方在心中暗暗想着，这种人他都必须要结交下来，哪怕只是看起来不过弱冠之龄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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