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遥和李根走进来。
壮汉抬头看到他们，眼睛一亮，憨厚的笑着，亲切的招呼：“小根，你咋来了？”
李根喊了声小五哥，又对着另外两人喊了声哥，喊了声嫂子。
病怏怏的妇女也很开心：“小根？你来了？”
残疾男人回头看着他，猛地皱起眉头，一脸不待见，吼道：“小兔崽子，不好好上学，来这里干什么？”
李根低着头，小声说：“晚上学校没课，我想来看看你们。”
残疾男人把筷子狠狠的摔掉，怒骂道：“看什么看？看看你哥死没死？这地方是你来的吗？滚滚滚……立刻给我滚！”
女人拽了拽他的袖子，皱着眉头说：“福生，干什么呢？兄弟俩不能好好说话？”
残疾男人冷哼一声，又瞪了李根一眼。
壮汉对着李根嘿嘿憨笑。
李根把烟递过来，一条，软盒经典双喜，十块一包，整条买便宜十块。九十块，不够一些人游戏里出件装备。
“哥，你经常抽旱烟，尝尝这个过滤嘴。”
刚消气的李福生看到这条烟，顿时又暴躁起来。他指着李根的鼻子大骂：“你个小畜生，好的不学，败家学的倒是挺快。我李福生一辈子是穷鬼，就是喜欢抽旱烟怎么了？带着你的过滤嘴滚，老子没你这样的弟弟。”
李根红着眼睛，低声下气，小声说：“哥，这烟不是我买的。他叫苏子遥，是我同学。他跟我一起来转转，顺手给你买了条烟。”
李福生非但没有消气，听到这句话反而更加愤怒，猛地站起来，一脚踹得李根趔趄，他指着李根的脑门子吼道：“畜生！你就是个畜生！我怎么教你的？最贵重的就是人情，你啥都没有，还得起吗？”
苏子遥说：“你别怪李根了。我们一个宿舍，以后四年在一起生活。一条烟，算不上什么人情。”
李福生对苏子遥的态度和李根天壤之别。
他把烟递过来，陪着笑脸说：“老弟，你有心来看看我们，我们就感激不尽了。东西你还是收回去，要不然就是看不起我。”
苏子遥说：“不要见外了。我没带什么东西来，就带一条烟，如果再带回去，以后就没办法和李根做朋友了。”
李福生皱起眉头。
他媳妇轻轻拉了拉他，把烟收回去，笑着说：“子遥是吧，你心里别有什么。你福生哥哪都好，就是这脾气，倔的和驴一样。烟咱们收下了，回头我从老家给你带特产来。多谢你啦。”
就在这时候，走进来一个中年人，四十来岁，个子不高，精瘦，留着八字胡，穿的人模人样，一双眼睛骨碌碌转，贼精贼精的。
看到这人，李福生一张脸顿时黑了起来。那个一直坐着憨笑的壮汉，死死的瞪着他。
“哎呀，来客人了？那咱们就长话短说，福生，钱准备的怎么样了？”
李福生说：“刘老板，我家啥情况你也知道。媳妇是个药罐子，我赚的钱全都给她看病了。小五才跟我出来干一年，上哪弄二十万啊？”
刘老板说：“唉……我也替你们为难啊。可这是出了人命啊，人家家属要私了，赔八十万。公司主动承担五十万，只让你们赔三十万，够意思了吧？我好说歹说，就差跟领导跪下了，硬是帮你们减少十万块。二十万的确不是小数目，可是小五年纪轻轻，送进局子里，蓄意谋杀的罪名，恐怕就毁了一辈子啊。”
小五瞪着一双牛眼骂道：“刘猴子，我再说一次，不是我把二饼推下去的。他摔死，和我没关系。”
刘老板冷哼一声，问道：“小五，你跟我说没用，要不你去和二饼家属打官司，跟警察说去？我问你，出事那天，你是不是打二饼了？”
小五瓮声瓮气：“他骂福生哥是残废，我当然要揍他。”
刘老板又问：“那天十三楼外墙，是不是就你们两个在做事？”
“是！”
刘老板又说：“你们一起做事的时候，有没有吵架？”
小五瞪着眼睛说：“他骂我，我没理他。只要没骂我福生哥，我都不揍他。”
刘老板呵呵冷笑，道：“福生，你也听见了。那天就只有小五和二饼在外墙抹灰，有人听见二饼骂他，有人也见到他们打架。没过多久，二饼就从十三楼摔了下来，说他不小心失足，你信吗？你信，警察信吗？证据确凿，小五估计这辈子都要蹲牢房了。”
小五腾的一下站起来，真高，比苏子遥想的还要高。比苏子遥高了将近两个头，恐怕足足有两米二。壮硕的如同一座小山。
他四下张望，伸手朝着固定铁皮房的三角铁抓去。三颗镶嵌牢固的螺丝钉愣是被他生生拔起来。苏子遥从没想过，一个人，竟然有如此大的力气。
小五握着一米长的三角铁，指着刘老板，吼道：“刘猴子，我虽然憨，但是不傻。就是你给我扣屎盆子，坐监狱，老子认了。你信不信我坐监狱前，把你脑袋砸个稀巴烂？”
一身草莽气息，杀伐凌人，苏子遥也算见过世面。陈三哥是江城混混，中京有肖飞身边的丁九，陈天和身边的保镖。可是没有任何一个人，让他有过此时此刻这种感觉。
没来由的颤抖，恐惧，就好像是一个三岁的孩子，在承受着顶天立地巨人的愤怒。
刘老板吓的蹬蹬蹬后退几步，变了脸色，说话也结巴了：“你你……你想做什么？我告诉你，别乱来啊……法治社会……”
小五上前一步，举起三角铁就准备动手。
李福生皱着眉头，吼了一声：“小五，干什么？”
小五立刻乖乖停手，耷拉着脑袋，一脸委屈。
李福生陪着笑脸，说：“刘老板，他年轻没文化，你别和他一般见识。可是二十万，我们真没办法凑齐。刘老板，你看，我跟了你差不多十年了。怎么都算是朋友，能不能……”
刘老板打断他的话：“想都别想，门都没有！我为什么替你们出二十万？我去哪弄二十万？再说，我帮你们给了，你们跑了，我去哪找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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