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外头如何，烟柳之地毕竟是烟柳之地，乔绛走了几步立即就明白了。
他猛然偏头看向江云升。
江云升毫无所觉般，勾着乔绛的肩，走得轻车熟路。
乔绛咬牙：“江云升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当然知道啊。”江云升理所当然，“要不怎么说带你来见见世面。”
这叫见世面？！
乔绛胀着脸还要说话，却见有个三十岁上下打扮优雅的妇人满脸笑容迎了上来。
他顿了顿，迟疑片刻把话憋了回去。
楚妈妈手持团扇笑得客气又亲切：“呦，江公子，稀客啊。”
“这不是楚妈妈吗？”江云升摇着扇，“多日不见似乎又年轻了些，差点没认出来。”
楚妈妈嗔道：“江公子又拿我打趣。”
“今日怎么还带了朋友，这位公子似乎很面生……不知怎么称呼？”
楚妈妈看向身着靛蓝色长袍的乔绛，暗暗打量一番。
乔绛放着脸，没应声，江云升用扇尖点了一下他的肩：“乔四公子，说句话？”
乔绛还是不说话，楚妈妈暗自忖量，面上恍然：“哦，原来是乔公子。”
“二位今儿是来这喝酒，还是来找人？”
江云升问：“还有空的包间吗？”
“当然有啊，您过来怎么能没有呢？”楚妈妈给身边使了个眼色。
“两位这边请。”
江云升笑着跟上去，右手拉住乔绛。他偏头，勾唇：“来都来了，高兴些？”
乔绛脸色有些黑，语调怪异：“你这样子看起来倒是常客。”
“不务正业的传闻满天飞，逛花楼的消息倒是丝毫没有露出风声。”
江云升无辜：“我每次来都很光明正大的。”
谁知道为何没人看到并且传出去。
——可能是想到他不那么好的名声，见怪不怪？
“那你走不走？”
乔绛握拳，迈步走到了前边。
他倒要看看，江云升今日是要让他见“世面”！
他没回头，也就没看到江云升眸子稍垂掩盖在长睫下的那抹一闪而过的神色。
两人跟着领路的姑娘到了包间。
包间很大，从门口望去陈设虽少，却并不显空旷。罗汉床和茶桌还有小几摆设得简约又精致，烛光印在壁上繁复的花纹给包间增添了几丝神秘的氛围。
有扇屏风似隔非隔在三分之二处，那屏风又不同于常用的画屏或是锦屏，边框中间材质极薄，对面隐约可见。
江云升大咧咧坐下去，挥手：“先上两壶酒，要好些的，还有我听闻这儿有个叫桐南的姑娘弹琴唱曲都是一流，她现下可有时间？”
领路的姑娘，声清调婉：“桐南姐姐今晚有别人客人。”
江云升看向乔绛，摇摇头：“可惜了。”
乔绛冷笑，连人家名字都记这么清楚。
他怪声说：“你不是说水月轩有个唱曲的小丫头声若黄鹂，怎么不过去，反倒来这里。”
“偶尔换换口味不行？”江云升没有丝毫正形地躺在摇椅上，忽然“啧”了声。
“乔四公子倒是把我的话记得很牢嘛。”
乔绛毫不退让的回顶：“毕竟我身边可没有爱逛花楼的朋友，自然记得牢。”
江云升纠正：“水月轩不是花楼，是茶馆。”
“那现在这儿是哪？我说你爱逛花楼有错吗？”
江云升双手举起：“没错没错。”
虽然自己的话语被附和，乔绛却更来气，直接懒得说话。
他们刚刚你来我往的说话，领路的姑娘没法插嘴。
此刻见包间静了下来，她才开口：“桐南姐姐虽没有时间，但慕灵姐姐、以蕊姐姐还有寻雁姐姐此刻都在自己的住处。”
“如果公子您想听曲听琴，这三位姐姐的琴艺和歌喉都很好。”
江云升豪气拿出银子：“那就麻烦你把她们都叫来。”
乔绛目光顺着还在对方指间泛着莹润的光的银锭，一直落到领路的姑娘手上，暗道方才宰江云升还是宰少了。
这家伙可真有钱。
领路的姑娘收下银俩后，便退了出去。
乔绛冷哼：“全都叫来，你消受的起吗？”
别到时候站着进来，躺着出去！
江云升一副好哥俩的样子：“那我分你一个？”
乔绛搓着手臂转过头。
三个姑娘来得不快不慢，推开门时直接往屏风之后走去，半透明屏风的好处就显现出来了，隐约不能窥见全貌，只见窈窕身影和婉转歌声。
随着，屏风渐渐被展开，江云升给其中一个姑娘递了个眼神：“过去给乔公子倒杯酒。”
乔绛冷道：“别过来。”
寻雁停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难不成你不喜欢姑娘？”
江云升挨近乔绛，笑容里含着调侃与挑衅：“那简单，哥带你去南风馆。”
“够了江云升！”乔绛深吸一口气，怒气冲冲，“我当你是朋友，你拿我当什么？！
“酒肉兄弟还是狐群狗党？！”
“你爱怎么玩怎么玩，别带上我！”
乔绛话音还没完全落下，就已经起身疾步离开，留下三个不知所措的姑娘，还有个眸光深沉的江云升。
“麻烦你们走这一趟。”
江云升留下三个银锭赶紧就追了上去。
乔绛走得极快，江云升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没影了。
江云升左右看了下，往去乔府的那条路走，没走很久，意料之中见到了乔绛的背影。
乔绛“”
冷笑：“等玩出一身病来，看在这些日子的交情上，我绝对会到你坟前烧些纸。”
江云升见似乎有些玩过火了，忙举起双手：“别咒我啊。”
“我往日也没做什么，真是单纯和人下下棋，听听曲。”
顺便败坏一下自己的名声。
乔绛才不相信：“眼睛都要附在人家身上了，又是触手可得还不要负责的人，你当我三岁还是五岁？！”
江云升一噎。
什么眼睛都长人家身上了？他这一晚分明都在看乔绛好吧。
又听乔绛嘲讽道：“去过几次人家就和你这么熟悉。”
江云升愁眉苦脸：“哎人家做这行的，我给银子，当然要亲切。”
“换作有人给你个百八十两的金子，你不亲切。”
“不！”乔绛想都不想，“要那么多钱做什么，我又不能带到阴曹地府去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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