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太暗，程愿看不清她腿脚到底有没有摔伤。
“叶婳，你要是觉得哪里疼，一定要跟老师讲，不要自己瞒着，知道吗？”
叶婳点点头，拉着程愿的手继续走路。
这一次，大家走得都很慢。
孔宴清注意到叶婳左步子有点不稳，料想她一定是摔疼了。
他停下步伐拉住她的胳膊，“我背你吧。”
叶婳傻呆住。
程愿问：“孔宴清，你背得动吗？”
她又问叶婳：“叶婳，你还好吗？走不走得动？不要强撑着。”
叶婳一声不吭。
孔宴清把书包背到胸前，背对着叶婳蹲下身子。
“上来吧，叶婳，我背你。”
叶婳呆呆地看向程愿，迟疑道：“程老师……”
程愿见距离西山村也不远了，便点头同意了，“让孔宴清背你一段路吧，也马上就要到了。”
她心里也怕叶婳腿脚伤着了。
她从孔宴清手里拿过了他的书包，让叶婳趴上孔宴清的后背。
孔宴清背着她起身，继续往山下走。
孔宴清不是高大的体型，但叶婳更瘦小，所以孔宴清还能背得住。
叶婳沉默地趴在孔宴清清瘦的背上，鼻尖传来小小少年衣服上清淡的洗衣粉的味道，她嗅了两下，忽然觉得这样黑暗和寒冷的冬夜里，心里竟莫名有了一丝心安。
一直到孔家篱笆院门口，孔宴清才放她下来。
他其实累得够呛，一放下叶婳便直起身子大口喘气。
“程老师，书包给我吧。”他一边接过自己的书包，一边擦了下额头，回头冲篱笆院内大喊：“爸爸，我们回来了！”
堂屋正门开了，温暖的黄色光晕泄了半个院子。
孔父热情地招呼他们：“快进来快进来，等你们很久了，菜在灶头热着呢。”
孔宴清欢快地跑进屋，“爸爸，今天是有鸡肉吗？”
孔父拉住他，见他满头大汗，满脸通红，问道：“干什么这么着急？大冬天的，你脸上哪里来那么多的汗？跑回来的？”
“我洗把脸就好了。爸爸，给程老师和我同学倒杯水吧。”
屋子里动静很大，但父子俩的对话很温馨。
程愿带着叶婳走进屋内。
“孔伯父，打扰了。”
孔父正按着孔宴清给他洗脸洗手，听见叶婳的声音忙回头，冲她笑道：“程老师，您随便坐，一会儿就吃饭了。”
说完，看到程愿身边怯生生又白净净的女娃娃，微微一愣。
“这是……”孔父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程老师您的女儿？”
正洗脸的孔宴清扯掉脸上的毛巾，“爸爸，您老糊涂啦！这是我同学，不是程老师的女儿，程老师还单身呢！”
程愿略有尴尬，笑了一下，“她叫叶婳，南方人，是从城里转学过来的学生，和孔宴清是一个班的同学。实在不好意思，我自己来吃饭，还带上一个同学。”
“程老师哪里的话，你们能来吃饭，我是蓬荜生辉啊。宴清班里外乡的同学，我也是第一回见。”
孔父给她们倒了两杯水，橙黄灯光下，又多看了叶婳两眼，笑道：“这孩子叫什么？长得真漂亮。”
孔宴清道：“爸爸，你今天怎么回事，程老师都说了，她叫叶婳，叶子的叶，姽婳的婳。”
孔父听了，稀奇道：“宴清，你还知道姽婳？”
“是程老师教的，姽婳形容女子安静美丽的样子。”孔宴清一脸骄傲。
孔父朝叶婳亲切笑道：“叶这个姓，我很久没有听到了。”
他南方至亲姓叶。
他来到园子乡后，有整整十年没有听到过家乡的音讯了。
他再仔细看着叶婳，叶婳眉清目秀，皮肤白皙，他似乎看到了一个多年前的故人。
“你是从南方来的？”他不禁多问了几句，“南方哪个城市的？”
程愿低头看看叶婳，叶婳一向怕生，她担心她会吓哭，但是让她意外的是，叶婳非但没有害怕，还松开程愿的手朝孔父走了一步。
她好奇地打量孔父，又回头看看程愿，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最后只是简单地喊了孔父一声“叔叔”。
温软的吴语，让孔父听了，忽然乡愁四溢，想念起了远在南方的亲人们。
“你是哪里人？”
“H市。”叶婳轻声回答。
孔父闻言，脸上露出了一点惊讶之色。
表情十分耐人寻味。
程愿觉得他有点奇怪。
孔父又想问点什么，孔宴清一把拉住他的衣袖，“爸爸，吃饭了，我去灶头端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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