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芬也叹道：“你这话说得很对！知道了也是白生气。前儿老大请客，燕西去了小公馆，回来跟八妹鹦鹉学舌，恰好叫大嫂听到了，大闹了一场，倒是便宜了外头那个，如今算是过了明路了。老爷子和太太说了，只要老大养得起，他们管不着。”
“那他们更没有一个怕了。嫂子，我说句难听的话，以后你们几个怕是难了！”
玉芬一脸凝重，叹道：“没办法，做女人就是这样子的命苦，嫁个好男人比海里摸针还难。”
“就拿他们一点法子都没有吗？”秀珠越想越是心气不顺，“大不了，可以离婚呀！现在的婚姻，也是可以绝对的自由的。”
“然后呢？回娘家，娘家嫌弃。自己典个房子，又容易招惹是非。再嫁，又要碰运气。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得过且过吧！”鹏振在外头玩的那些把戏，她早有耳闻，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我是想开了。日子嘛，怎么开心怎么来。管男人，是天下最最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吃饱了撑的才干。大嫂都被我劝回来了，不钻牛角尖了。昨儿，我们几个一起发力，和他们哥几个约定，每个月要八百家用，不给就离婚。他们不肯，我就说没道理小老婆养得起，正经太太撂一边去。佩芳就说，有本事就干干净净撂手，办了交涉一分钱都不用他们的。慧厂也道，作为一个新女性，自己养自己没错，还把家养了，简直就是矫枉过正，傻透了，真要这么着，还不如养个小白脸在家里，合心合意的。”
“我算是服了你们几个了！”秀珠笑道：“这样子的厉害，也难怪他们退避三舍了！”
“你不厉害吗？否则燕西……”玉芬打趣道。
“为了得到一个男人，就处处俯就他，我是做不到的。你们这么着，他们也是没办法吧？最后答应了吗？”秀珠问道。
玉芬展颜一笑，伸手道：“计较得很，只愿意给这个数。”
“算得这样死！要在外头精明成这个样子，还有女人看得上他吗？”
“等着吧！外头越是大手大脚越好，看他们有本事好到几时。”玉芬现在很想得开，只要鹏振别让她养家就成，“别说我们了，你和燕西，几时又和好了？”
秀珠想了一想，认真道：“以他的意思，从未将我当过女友，也从未负我、对不起我。我那一场发作，就好像是自作多情的无理取闹。我手上没有戴上订婚戒指，无法自辩自证，也只好认同他的说法，只望他将来不要再信口雌黄。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好埋怨的，若做一副老死不相往来姿态，岂不好笑？就当是朋友，远了、近了，都是很随意的事。”
“我还当你们和好了。”玉芬叹道：“这样很好。说实话，燕西是配不上你的。逛了这么久，累了吧？我吃点东西去。”
秀珠依言去了出了柏树林，往咖啡馆去，才进门，就见燕西一个人点了咖啡坐着。
燕西见了秀珠和二姐，便迎上去，笑说：“被我的阴阳八卦算准了吧？我就猜你们要来这里。”
燕西算着秀珠放了学，去白公馆找她玩，听白太太说她和二姐有约，就打电话问了戏院的戏，晓得没有她们喜欢的戏，又晓得秀珠昨儿看过电影了，就在公园里等着。
“算得这样准，何不在大街上摆张桌子，支个牌子，戴一副墨镜，做个营生，好歹也是一份事业，好过日日无所事事的。”玉芬打趣道。
“三姐这话厉害了！叫你这么一说，我不如个算命的！秀珠妹妹也这样认为吗？”燕西含笑道。
秀珠摇头，笑道：“这天下有什么营生，好得过当个纨绔子弟呢？这天下有什么日子，比得上失学失业又有钱花的日子呢？”
燕西听了不语。秀珠这话，乍一听很是恭维，仔细一想，又有很多意思。
“那这样的好日子，秀珠妹妹怎么不过了呢？”
秀珠却道：“为什么不过了，我想七爷最是清楚的。这样的日子，一个人过很不是滋味，两个人过却有一番乐趣。我不过了，不过是失去了陪我一起过的人。七爷能过下去，是不缺陪你过下去的人，不是吗？”
“我想秀珠妹妹也是不缺的，大前儿见的那位傅少，怕是很乐意陪妹妹过那样的日子。”
“你不要这样地冤枉人家。人家很有志气的，过些日子就要去德国读研究生了。”
“我还以为……”燕西别有意味地一笑，问：“三姐、秀珠妹妹，你们想吃什么？”
玉芬和秀珠报了菜，燕西点了，把菜牌子还给茶房，问秀珠，“妹妹书念得如何了？将来准备上哪所大学？”
“问的这样清楚，打算和秀珠上同一所大学不成？我们还没问你和那位冷小姐如何了呢？”
燕西不清不楚道：“就那样吧！很平常地交际。”
“我和秀珠妹妹还等着吃你的喜糖呢！看你这态度，我看够呛，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玉芬笑道。
燕西却道：“不过是很正常地交际，嫂子何以说道我要娶她呢？”
“我听人说，你在外头和一个女子订了婚，不知道有没有这回事？”玉芬诈道。
订婚一事，燕西只和母亲漏过口风，可也不见家里有什么动作。他还以为母亲没有记在心上，不料连二姐都听到了风声。这下，倒不好抵赖了，只好承认道：“父亲还没有同意呢！”
“那么说，就是这位冷小姐了？”玉芬继续诈道。
燕西声色不明地点了点头，“这是要父亲答应了才算，我正头疼呢！”
“像伯父这样的君子，你已做成的事，他总不会逼迫你反悔的，无非是费些心思，用些手段叫他同意。我们学校有位冷同学，颜色清丽，气质高华，若七爷的未婚妻是这位，想来伯父不会横加阻拦。”
秀珠调查燕西时，是见过冷小姐的照片的，她这话肯定不是无的放矢，“真有这样子好？”
秀珠点了点头，笑道：“我们学校就没有比她更好的了。”
“妹妹也是在仁德女中念书吗？真是巧了。”秀珠并不是一个爱学习的人，燕西有些怀疑秀珠去念书的目的了。
秀珠假装没看见燕西狐疑的眼神，只道：“无巧不成书。”
玉芬怕秀珠生气，转移话题道：“老七，你将来的太太，看来是很有学问的一个人。你再不发奋，能降服得住人家吗？不怕人家在你面前咬文嚼字、拽文弄墨吗？”
“我也不至于这么差吧？我要是降服不了她，她也不会要嫁我呀！”燕西得意道。
秀珠不置可否，任由他们叔嫂说得热闹，吃了饭就要回家。听七爷说话，还不如多做几道题呢！还降服人家，砸钱降服人家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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