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芨奇怪地看着眼前的裴海雾。
他来裴家借住已快五天，这是五天里他第一次看见裴海雾。
今天的裴家很奇怪。
饭厅被打开，大圆红木桌被擦得光亮，所有的孩子居然和裴海雾共桌吃饭，只有宋阿红坚持她得整理厨房，没空上桌。
以往，都是各吃各的，宋阿红会把晚餐送到各人的房里，这大饭厅在裴家就是虚设。
偶尔，江大米和江大豆也会跑去白芨房里一起吃饭，看在江辛夷的面子上，白芨也不赶他们。
大圆桌上的菜色很丰富，五菜二汤，有鱼有鸡有菜有汤，还有一道酸辣肉沫茄子。
虽然不知道裴海雾在搞什么鬼，却不妨碍小孩们的食欲，江大米和江大豆早已习惯住在裴家，吃饭吃得很开心。
“大米，听说你们家在镇上买新房子了，以后你们要搬过去吗？”裴海寅最近和大米混得很熟，想到就开始舍不得。
“真的吗？我爹还没告诉我。”江大米塞了满口饭，惊讶地喷出饭粒来。
江大豆也傻愣愣地张大嘴。
“是真的，我今天和师父去看过了，就在杏林堂附近，是你们大姐的嫁妆，比我家小，只有两进，你们别走啦！你们走了就没人陪我玩了。”
裴海寅这么说的时候，白芨发现裴海雾隐隐在紧张，居然停下了筷子。
“我也不想跟大姐住，可是我大姐煮饭很好吃喔！还是我休沐再来找你玩？”江大米把嘴里的饭咽下去，还是觉得家里的菜好吃。
“你大姐煮的菜的确好吃，还是我也跟你们去住你家？
这样我不但有好吃的，还能跟你们玩，白天无聊还能找江辛夷玩！太好了！”裴海寅自觉发现了盲点，兴奋不已。
眼看友军这么快就被拉拢了，裴海雾忍不住开口：
“可以请你们大姐和江辛夷都过来一起吃饭，大家一起吃饭比较香。”
顿时，全桌静默。
搬来以后第一次跟大家吃饭的人说这种话？
“师父，你也发现了对不对？自己吃饭不好吃的，以后师父都跟我们一起吃吧！大姐二姐一定会答应的。”贴心江大豆即时开口救援。
“不必了，我们都搬回去，师父和小老虎自己吃。”白芨瞪了裴海雾一眼，又忍不住夹了一筷子酸辣肉沫茄子，他喜欢这种酸酸辣辣的口味，江家却很少做。
看见白芨吃了好几口酸辣肉沫茄子，裴海雾的表情温和许多，连站在边上伺候的陈嫂都偷偷抹泪。
这道菜是裴海雾的最爱，陈嫂调味得特别酸爽，一般孩子都不爱吃，京城没有，白芨不可能吃过，连白玥华都不爱吃，笑裴海雾吃的是蛮夷食物。
“大米和大豆可以搬回去，白芨你不行。”
“为什么！”白芨怒了，放下筷子不吃了。
“你忘了你来这里的目的了吗？你的剑术能保护人了？别因小失大，重要的人是不会一直等你的。”裴海雾亲自给白芨盛了一碗酸辣汤，还特别多加了红醋。
江大米看了哇哇叫：
“这汤好酸好辣，白芨你别被师父骗了，不好喝。”
“我又不是你们。”白芨酷酷地拿起调羹，三两下就把汤喝完了。
裴海雾又是满怀感叹。
陈嫂也默默点头，连加红醋不搅拌这点都和阿豚一模一样，这孩子果然不能偷生。
喝完汤，白芨就下了餐桌，喊着江大米和江大豆：
“动作快点，趁夜未深，我送你们过去。”
裴海雾赶忙跟着起身道：
“不必这么急，阿红已经烧好热水了，明天刚好学堂休沐，我再叫马车送你们回去。”
白芨狐疑地看着这个今天处处异常的师父，还是点头行礼，回房去了。
小孩们很快就一哄而散，独留裴海雾一人还舍不得从餐桌上起身。
“让你急，白芨多聪明的孩子，你不收着点，迟早让他看出破绽。”
陈嫂一边收拾一边念着。
“阿姑，我悔不当初啊……若我没有颓丧这十年，他不用受这么多苦。”
裴海雾看着窗外被云雾遮掩大半的月亮，发酸的情绪一再撕扯他的心脏。
今天在等白芨他们回家的时间里，裴海雾始终坐立不安，连练剑的心情都没有。
对瓶碎片也被他悉数捡起，小心保存在自己房间里，更痛恨自己发什么酒疯，竟毁了白玥华的遗物。
“千金难买早知道，现在还不算迟，只是京城那边都在找燕王失散的嫡子，前些天已有老鼠摸到桃花村，你得稳住，才能护他周全。”
陈嫂收拾完桌子，见裴海雾还不起身，索幸端来热茶和糕点，陪他坐着赏那看不见的月亮。
“陈嫂，十年来你说的话都没今天多。”
“我这人只对孩子心软，对你这老人我可没什么话好说的。”陈嫂自顾自地吃糕点，半个眼神都不给裴海雾。
裴海雾笑了。
他知道陈嫂是对他痛心对他失望，却也对他不离不弃，他当年不想带走陈嫂，陈嫂也飒气，自己默默地跟在他和裴海寅身后。
遇见了还说不认识。
是啊！他都是老人了，三十而立，他却没有立起来。
“知道了知道了，让白一白二都过来吧！然后把海豚们都召集起来。”
陈嫂嗯了一声，安静地喝完茶，收走托盘，只留一桌干净的圆满给裴海雾。
重云浓雾已该散去，月色才能照人前路。
**
江辛夷的新房间已是灰尘满屋，自是无法住人，她随便挑了另一间空的先住下，并不和江奶奶他们回桃花村。
她之后天天得去杏林堂帮忙，江家人也不反对，只嘱咐孙大娘多照顾她，孙大娘自是忙不迭地应下。
躲在自己房里，江辛夷才终于又把雪糕叫出来。
“有自己房间真是太好了，雪糕快出来！”
“主人，我一直都在的呀！”雪糕华丽转圈登场，江辛夷发现雪糕居然换衣服了。
“原来系统还会换衣服？”
“主人，因为我升级了！我升级了！我升级了！听说重要的事要说三次！哈哈哈！”雪糕手叉腰大笑。
“听见了听见了，你为什么升级了？而且为什么越升级布料越少？”
江辛夷冷淡地回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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