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说归说闹归闹，兄弟俩穿过独栋群的长长斜坡，登上公寓的长廊，便一齐没了声，脚步也放得很轻。
可回到家刚把鞋子摆好，玄关的灯还是亮了。
只见雨宫幸子左手扶在开关上，有点生气的说道：“良，你干什么去了？也不和我说一声？”
她撇了一眼奏，冲过来伸手捏住弟弟的脸颊，很用力的掐住，“下次不许再这样，听到了吗？”
“听到了。”
雨宫良头点得飞快。等到姐姐叹口气松手，他忽然抬头招呼兄长，“过来点过来点。”
雨宫奏不解的蹲下，结果被弟弟同样用力的掐住脸颊。
“哥，听到了吗？你刚刚就应该对我这么生气。”
“听到了。”
雨宫奏头也点得飞快。
也许很多人都以为这叫一物降一物，那他们就大错特错了。他们家啊，谁也不降谁。
雨宫奏将十几个奢饰品的盒子踢到墙角，经过妹妹面前时，他笑眯眯的说道：“回去睡觉吧，别着凉了。”
正是三月末，幸子穿着一件洗到发黄的单薄睡衣，冻得脚趾都在摩挲着拖鞋底。
她捂住鼻子，满眼嫌弃，“别随便和我搭话，身上一股女人的臭味。”
见幸子仍不为所动，雨宫奏顿了顿脚步，“听话，快回屋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幸子躲开奏的手，指着墙角问道：“良，这是什么？”
“啊？这是哥买的衣服。”
“衣服？”幸子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是啊，可好看了。”雨宫良跑过去随手提了一件出来，不偏不倚正好是西服披风，几乎比他一个人还高。“姐，你摸摸料子，好像不便宜。”
幸子一把将披风拽过来，“哼，他怎么可能买好东西。”
但仅仅摸了两下，她就变了脸色，不自觉朝大哥多撇了两眼。
雨宫奏连忙胡扯，“别看手感好，高仿的山寨货，折扣很高，五套总共加起来也不到一万。”
幸子很是会阴阳怪气，“平时有人买件T恤花五百都嫌贵，现在一次性花一万还觉得捡了便宜。良，你说奇不奇怪？”
雨宫良不敢接话，咧嘴笑着。
幸子拿起不知大了几号的西服披风往身上一罩，面无表情的坐到沙发上。
她两手拉着衣角，忽的凑近，拖着长长的尾音说道：
“哟，还真暖和呢。”
说着，她忽然吸了吸鼻子，又凑近肩头闻了闻，猛的就把披风往地板上一扔。
“良，以后让你哥不要买地摊上的二手货了。嘁，说不定还是三手货。看着是好看，穿起来也舒服，就是不知道藏污纳垢了多少脏东西。”
雨宫奏忽然发愣，有一瞬间，他都怀疑妹妹是不是知道了自己和林和灯子的秘密。但时间和空间的客观条件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
“抱歉啊，幸子，这么晚回来是我不对，买了没用的衣服也是我不对。原谅哥哥，回去睡觉吧。”
“良，这个人为什么要和我道歉？”
“啊哈哈，可能哥哥以为你生气了吧……”
见妹妹始终不理自己，雨宫奏本就很疲惫，现在心更累。他有些无力的摸了摸弟弟的头顶，“走吧，良，我们回屋了。”
“可是，阿姐她……”
“你们两个差不多得了啊。”
雨宫奏眉头只是轻轻一挑，便有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良，你姐不听话，你也跟着她闹吗？快点去睡觉！”
“好的好的。”
良深知兄长平时温柔好说话，可一旦不高兴起来，轻则训斥，严重的话可是要打人的。
于是临走时，他劝了劝，“阿姐，走吧，很晚了。”
“良，你先睡。我不想睡了。”
“啊？阿姐，你别……”
雨宫良正说着，抬头看见兄长伸过来的魔爪，立刻灰溜溜的跑开了。
这下，只剩兄妹两人在客厅一坐一站，气氛紧张。
雨宫奏捡起地上的披风，挂在手臂，还算温柔的说道：“你在闹什么脾气？”
幸子别过脸去，“我说了，不要随便和我搭话。”
“我是你哥，连说话都不行？”
没有任何回应。
雨宫奏顿时有些慌乱，轻轻的问道：“幸子，你这是……在讨厌我吗？”
沙发上的幸子大概是动了，但仅仅只是拢了一下腿，依旧沉默不语。
雨宫奏其实是有些难过的，因为这句话他想问很久了。
母亲常年住院，父亲忙于工作，他将幸子和良一手拉扯大，付出的感情深厚至极。
雨宫奏上辈子吃过苦，深谙卷王之道，对自己严格，对弟弟妹妹同样严厉。都说长兄为父，他真的就像一位老父亲，拿着鞭子时时训诫。良小时候因为贪玩不爱学习没少被他打过。
幸子虽然一直都很乖巧听话，没挨过打，但她自从进入初中就变了个人。
说不得，碰不得，连看久了都会被皱着眉头一本书砸过来。
雨宫奏曾经觉得幸子应该是步入了叛逆期，但慢慢的，他不得不怀疑幸子是否真的厌恶自己了。
“幸子，我也是平生第一次做哥哥，如果你讨厌我，我会反思。但至少一家人和和气气……”
正说着，雨宫奏似乎看到幸子的嘴唇动了。
那红润的美好东西“啵”的一声，两张两合，说出的却是来自地狱的声音。
“恶心，真恶心。”
一瞬间，好似千万条蛇缠身蟒附体，雨宫奏恍恍惚惚，心寒得差点跪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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