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那还要有第二个？”我忍不住给安琪浇了点冷水。
“怎么可能？我是他第一个也会是他最后一个。”
“你怎么那么拿得准？如果他那么在乎你，为什么不赶快离婚？”
“是我不让他离婚。他如果因为移情别恋而离婚，他老婆家里会整死他的，他的前途会完全断送！”
“鱼我所欲，熊掌亦我所欲，他总是要取舍的。他一边跟你谈着恋爱，一边跟他老婆过着日子，这是对双方的不负责任。”
“我不也是还在婚姻中吗？我不也一直犹豫着迈不出那步吗？现在这样挺好的，至少不必背负太重的内疚……”
“那你们只是寻欢作乐，不是真爱情，真爱情是排他的，是不可以兼容的。”
“你不要这么说……我和他，是真爱……我爱他，我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真的……我不舍得让他为难，不想让他面临取舍，因为我理解这种难处……”
“安琪，不是我要给你泼冷水，我只是想从另一个角度让你更清醒些。你想想，一个男人能为了自己的前途去选择一个他不爱的女人，这个男人该是多么看重个人的成功啊！他怎么可能还看重感情呢？对于他，爱情永远不可能是第一位。”
“也许他那时只是年轻，不懂，我不也是只为成家而成家吗？年轻时，我们哪里知道爱情对于生活如此重要？如果我们早知道了这点，肯定都会做出另外的选择。不能因为他年轻时的错而彻底怀疑他的人品！”
也许安琪说得是对的，我自己不也是草率结婚吗？年轻时人会活在别人的眼里，而没有活在自己的心里。对于安琪爱的那个人我可能太刻薄了，也许他也像大多数人一样懵懵懂懂地活了半生才明白，也许他和安琪真的是遇到了对的人。
对于真爱，总是应该祝福的，哪怕它违背道德的原则。爱，会让一切以它的名义产生的事物充满神性，充满着不可辩驳的权威。爱，滋养着所有美好的品格，滋润着每一个孤独的灵魂，它给万物以力量以希望，为什么不去祝福呢？至少在爱的时候一定是爱的，哪怕短暂如夜露。我心里告诉自己不该怀疑一切，不该因为余廉而怀疑美好事物的存在，不该怀疑安琪的爱情。
“只要你认为好的，那就好。”我一下攥住安琪的小手，似乎也想攥住自己日渐苍凉的信心。
对于爱情的怀疑，是余廉带给我的无法修复的重伤，我知道我不可能再相信爱情，可有什么理由让安琪也过早地不相信爱情？也许只是我与爱情无缘，也许她的爱情会是长久，也许我的挫败只是一个特例……
在我的潜意识里，终究是不愿承认生命的冷酷真相的，我希望我的人生是意外，我承受的苦痛绝望是意外，而大多数的人们是有爱情有盼头的，如同安琪一般，仰望着太阳，沐着温暖，盼望着明天的依然灿烂的太阳。
“其实我心里是忐忑而紧张的，我最怕你问我是否拿得准这种话。”
安琪望着我，大眼睛里闪过一丝神经质的笑纹，故作轻松却又无法轻松得勉强挤出一张笑脸。
“爱会让人患得患失。我希望我能紧紧抓住他，可又怕抓得太紧反而失去，如同手里捧着一把细沙，每天担心它从手指缝里一点点漏掉。我就这样战战兢兢地捧着，不敢打盹不敢分心，可手指的缝隙还是太大，还是有漏掉的地方，既不能太使力，又总得捧着，保持一个姿势……”
“爱情的保鲜期有多长时间呢？他对我是冲动还是真情？我每天在问这个问题，每天问我自己。他的一丝丝变化都会惊到我，我像一只胆怯的麻雀，地上的一个影子都把我惊得乱飞。”
安琪的话让我想起了热恋时期那种忽冷忽热忽上忽下的过山车般的心境，谁的热恋不是这样呢。
“他没有回我的电话我会急地想死，饭不吃觉不睡地等他电话，他的声音一响起，马上一切的不适立即消失。我都能感到自己的阴晴不定，如同海边的云，能在瞬间阴云密布，又能瞬间阳光刺眼。我不喜欢自己如此的情绪化如此的不稳定，可每次反思每次又无法克制自己。”
“安琪，你像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在恋爱，这样太不明智了，毕竟你是成年人，你会让他觉得幼稚。”
“是的，我知道自己的问题，可我总是无法让自己理性些克制些。那天我到单位等他，远远看他出来，想上去扑向他，可周围都是眼睛，只好给他电话让他朝我呆的方向走，可他一听是我的声音慌张地挂掉电话，一会儿一辆车停在他身边，车里是他老婆，夫妻双双把家还。我站在路边哭了半个晚上。他打给我的电话我也不接，结果他急得半夜出来找我，找到我时已经夜里2点，他很生气地说他第二天一早大会要发言，我闹得让他既无法休息又无法整理发言稿，他当街骂了我半天。我心里却又高兴又内疚，高兴的是他在乎我，内疚的是自己的不懂事。下决心让自己更成熟些，可下一次不知又会怎样跑偏。”
安琪的述说，口气中有种压不住的得意和炫耀，这是一种被爱着宠着的得意和炫耀，尽管她自己不是有意为之，但那种被捧在手心的矫气和任性，可能是一个女人最美丽的绽放，望着她的脸，感觉到一种说不清楚的美，似乎脸上的每个细胞和每个毛孔都被滋养得很饱满很丰盈，她并没有胖，但是她的脸却比以前圆润和柔和许多，也许真有一种叫爱的细胞，可以击垮衰老的细胞和丑的细胞，让女人的五官被爱充盈出一种圆润和安宁的光泽。看着她，我不由得感到一种失落和自伤自怜，我的脸肯定因为怨恨而耸起沟壑而龇牙咧嘴，而面目狰狞。女人是否幸福，完全写在脸上，哪怕再丑的女人，会因为幸福而变得五官和谐，而再美的女人，没有了幸福必将面目愁苦干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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