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爬山那时就发现了沈洵的存在，和他一样，也希望着沈洵能“识趣”地自己摔死，却不想竟也跟了上来。
都说趁你病要你命，这种良机，男人当然不能错过。
光是瞅着锋利的刀尖，沈洵不免有点心慌，不过他年纪轻轻，身板子倒也不算瘦弱，凝神发力遂将男人弹开。
尚未站稳身形，男人又发起了攻势，虽气势汹汹，但看动作的幅度应该也是精疲力尽得差不多了。
男人的步伐沉重，沈洵全神贯注地盯着，醒醒鼻子，快速眨眼数下，尽量打起精神的同时瞅准时机，突然爆发上前，率先发难，一个箭步长刀已近身前。
“真他娘得快！”，男人咬着牙咒骂，动作戛然而止，左手作防御态势，却不见他脸上有丝毫担心之色。
如此反应，不免让沈洵心起疑，用眼角余光观察男人，才见他右手正十分刻意地隐藏在身后。
长短双刀触碰的一瞬间，男人突然放弃抵抗，“哐啷”一声，短刀坠地，一看男人神情，嘴角突现一抹邪笑。
沈洵不是没眼力劲儿的人，立刻察觉不对，收力的同时男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蹲下身子，左脚站定为轴，一个逆时针的去至出现在沈洵左后方。
“看来也不是什么善茬啊！”，沈洵暗自忧心，想来此前将男人给看扁是有些冒失了。
若是以前，面对危险，他身边的贴身侍从早就出手了，哪还轮得到男人作威作福，偏偏今日是他自己要求一个人的，倒也怪不了谁。
以后总归要尝试着自己动手的，此刻想太多只会耽误了良机。沈洵迅速将整个大脑放空，全心全意地处理危险。
“什么！”男人扯开了嗓门，突然一声惊呼。
沈洵当时侧头，见得男人后背的衣物上隐约还有倒背着把刀的轮廓，被隐藏的右手正反手紧握刀柄。
就在男人顺势发力于身前划出一道极为锋利的剑围之时，全神贯注的沈洵凌空一跃。
他脚尖还未点地，半空中的身形突然发力翻转一刺，男人当时还未完全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只觉得莫名其妙，唯觉胸口一阵刺痛，眼前依稀瞧见掠过几点红血。
短短十几秒，已交手了两回合，男人清楚自己不是对手，小心翼翼地踱步，四处张望，寻找脱身之法。
他再度一股脑地向沈洵冲去，暴起的手臂颇为凶猛，刀尖刮地迎起尘土，气势凶猛，弄得沈洵一时间竟寻不清楚男人的身影，无奈只得闭起双眼，侧耳静听。
突听右侧传来碎石的动静，伴随一声凌厉的呼啸，锋利的长刀划破尘土骤出，痛苦无比的嚎叫声响彻山间。
弥漫的尘土里，沈洵缓步而出。乖乖，男人的右臂竟是被长刀深深插入树桩中，鲜血直流，身子动弹不得。
换作一般人，这时候可能就要开始求饶了。可这男人倒还真是个犟脾气的汉子，盯着沈洵的双眼始终充斥着凶意。
又是一阵嚎叫，为了脱身，他竟将整个右臂给砍下，着实吓了沈洵一跳。
但事实不尽如人意，筋疲力尽再加上大出血以及胸口的伤势，让男人无力继续走下去，摇摇晃晃地迈出了两三下沉重无比的步伐后便应声倒地。
“对不住了，爹……娘……”，他撇过满是泥泞的脸颊，眼神里的凶意突然变得柔和，盯着远处一指大小的河内城。
这也难怪为了活命，竟能毫不犹豫地砍下整只手臂。
乱世之中，圈禁家属的行为是再正常不过，有些主子为了更好地掌控手下，让他们死心塌地地卖命，便会如此。
事实证明，这种行为的效果很好。毕竟是人嘛，一旦有了牵挂就有了弱点。
男人脸上的血色消逝得很快，看着他痛苦抽搐的身体，沈洵稍显犹豫地补了一剑，因为这是他杀的第一个人。
以往，他总会在睡前幻想着日后领数万大军上阵杀敌的场面，浩浩荡荡，气势如虹。
可看着面前毫无生气的尸体，他在原地站了很长时间，脑袋里空空的，似有什么想说，又不知从何说起。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莫名复杂情绪油然而生。
天空中已然放晴，无数道金光刺破阴云，却弥漫起阵阵黑烟，呛鼻的味道充斥其中，抬眼望去，远处的河内城烧起一场冲天大火。
沈洵明白，事情成了。
山脚下，他回去的步伐突然停住，抿着嘴稍显无奈地转头看向身侧的树上：“我爹叫你来的吧！”
几片零散的树叶飘落，一个轻盈无比的身影跳下树来，也不行礼，嬉笑着跑到沈洵身旁：“还真是瞒不过少爷。不过方才少爷还真是厉害！”
年轻人一声轻笑，低下头小心摘下面纱，他的脸孔俊朗清秀，两道细眉斜插入鬓，稍显细长的双眼深邃诱人，鼻梁也高挺，薄唇微闭。
如此长相再配上白皙的皮肤，不说惊为天人，但也算标致得很。
一阵凉风袭来，顿时凉意沁人心脾，他闭眼缓和地深吸一口：“走吧，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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