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因此，郁卜苦才会在那个时候，看到了伪装下的神之灵，看到了神明的象征——黄金瞳。
而死去的肉身无法维持灵存活。
于是行生慈的这部分灵便也随着肉身的溃败而消散。
灵魂的消散无论是对凡人还是神来说，都是万剑刺心、身受火烤般的痛苦。
这样的痛苦让行生慈再也无法恢复至从前，现在的他，已经是一个废人。
听完行生慈的自述，乐中青深受震撼，忍不住开口道：“行大哥这是何必？为何要为一陌生孩儿，牺牲自己的灵魂和毕生的武功？”
“这孩子的父亲阿乌西卡，他继承了相鲸之灵，并且相鲸之灵也继续选择了他的孩子。”
“相鲸？是当年与卷池义共同抵御邪祟的武神？与七十二贤人、初代妖魔猎师同辈的那位英雄武神？”
行生慈淡淡一笑：“没错，就是他，我与他出生入死数千年，是彼此最信赖的后盾，继承他之灵的凡人，我必然要竭尽全力保护。”
“原来是因为相鲸…”
“也因为多年前初次下界、对人间一窍不通的我，多次受过圣女郁甘初的恩惠，这也是我对她的一次报答。”
乐中青没有说什么，他从行生慈的神情中，看出了这位武神与圣女必定还有另外的故事。
虽然生活在谷云大陆，但对于彼岸的崇狼族、迩梁族还有通灵一族，乐中青也不是没有了解过。
他知道这个地方信拜神明，选出来的圣女与圣子，都被视为能与神明沟通之人，从前神明还会下界时，听说都是他们与神明交涉谈判。
崇狼族的圣女郁甘初，从千人中被选拔而出，想必也是不凡之人。
“但是，青弟，我守护那孩子十七年，还是因为他是那预言中的神之子。”
“预言？什么预言？”
行生慈的神情严肃了许多：“万恶之灵与被卷池义玷污的婀梵之灵，已经再次现世，我们需要做好准备了。”
“万恶之灵与婀梵？！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万恶之灵在被镇石封印前，已经在一部分灵附身在一凡人少女身上。”
“那少女是何人？”
“正是郁昆梵的义妹，我刻意收养的霖露孤女——郁卜苦。”
“义妹？孤女？那被卷池义玷污的婀梵之灵又是什么意思？”
“你也知道婀梵之灵本是世间至纯至净之物，可是附身到了卷池义身上后，卷池义的恶行天下皆知、天理难容。”
“因此，卷池义杀死了至纯至净的婀梵之灵？”
“仅仅恶行的话，还不足以杀死一个足以封印万恶之灵的纯净之灵。”
“那是？”
“卷池义与万恶之灵定下了契约。”
“契约？”
“卷池义消灭掉所有镇石，解除万恶之灵的封印，万恶之灵帮助卷池义获得永生，所以婀梵之灵因此彻底消散。”
“那暮坟的镇石便是他们搞的鬼了。你刚刚说万恶之灵的宿主是一凡人少女，那卷池义之灵呢？”
“卷池义死后，被玷污的婀梵之灵便附身到了闻人家的幺子——闻人藏锋身上。”
乐中青不自禁地“啊”了一声，显然他想起了几月前的那场妖火婚宴。
果然是城中城的人都错怪望归桑了！
“行大哥，这两大妖魔现世，还请你看在我的情面上，再次出手帮帮城中城！”
乐中青想起从前城中城人，对行生慈不作为卷池义恶行的辱骂。
只好转而说看在自己的情面上，请这位昔日的武神帮帮忙。
可行生慈长叹一口气，只道：“我寿命将近，恐怕无法再多做些什么了。”
“行大哥…”
乐中青这才想起，现在的行生慈，已经是缺失一部分灵的废人了。
“但是城中城有你这样的后浪尚在，又何必多惧？”
行生慈走上前，将怒冠刀交换至乐中青手中，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转身在一石墩上坐下，闭上了双眼，神色宁静得像是在闭目养神。
只听到他缓缓道：“青弟，我此次旅途的使命已经完成了，我们彼世再见啦。”
“行大哥…行大哥？”
乐中青见他久久不出声，便上前探了探鼻息，已然全无动静，他心下了然，却不免还是伤感万分。
想起多年前，行生慈与自己在罗鸣河并肩作战的场景，忍不住为他痛哭出声。
只看见行生慈全身发出耀眼的金光，刺眼得乐中青睁不开眼。
等他再次睁眼时，这里便只剩他一人。
竹屋内，紫砂壶的茶气未凉。
竹屋外，浓雾褪去，远方的日出照亮了关之山的山头。
“中青。”
乐中青听到背后有人叫自己。
转头看见，竟是望归元捂着伤口，缓步挪到了竹屋门前，看上去元气大好。
“中青，这里是哪里？你在与谁说话？”
乐中青垂下头，看着那空无一物的石墩，叹道：
“这里是聚摩城，我刚刚送别了一位故友…现在，我们需要迎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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