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巡找到他的时候,周行朗还没有完全昏迷,知道是他,无助地张了张嘴,叫了他的名字。
现在路巡躺在救护车的担架上,还有很清醒的意识,腿上剧痛难忍,浑身都是冷汗,他以为自己只不过是轻伤,虽然很疼很疼,可不是没受过伤,哪怕是滑雪俯冲下来造成骨折,顶多修养个一年半载也就好了。
他艰难地偏过头去看身旁脸上都是炭黑的周行朗,有气无力地问救护车上正在用镊子帮他撕开贴着血肉模糊的裤子的医护人员:“医生,你看看他,他吸了一氧化碳昏迷了,你看看他……”
用光了全部的力气说出那句话,路巡在失去意识前,眼中最后一个印象是周行朗安静得像死去的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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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巡,路巡……”
周天跃听见他在呢喃,又叹了口气。
昏迷这段时间里,周行朗老是说梦话,叫的就是这个名字。
周行朗睁开眼睛。
“小朗,你终于醒了!”周天跃立刻按铃叫来护士,给他测各项身体指标,周行朗定睛看了自己的环境,是医院。
他喉咙干涩得厉害,脸色苍白地看向堂哥:“我……”
周天跃赶紧安慰他:“你一氧化碳吸食过量,昏迷三十多个小时了,身上有小块的烧伤,四肢健全,别怕啊。”
“路……”
“路巡?他在楼上的病房里,昨天好像是他爸妈来了,带了好多人,还带了医生。”
“他……没事吧?”
周天跃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去问了,没打听出来,好像……有点严重吧,来了很多专家。”
周行朗马上坐起来,拔掉手上的吊针:“我上去看看他。”
“哎哎哎,你上不去的,病房有保镖守着,不让进去。你坐下、坐下,倒是休息一会儿,吃点东西啊。”
周行朗推开他:“几楼?”
事实果真如同周天跃所言,他上不去,因为路家的保镖不让他进去。
病房里走出来一个女人,长得挺高,非常漂亮惊艳的一张脸,很像以前港星,周行朗看见她出来,见那五官和路巡挂像,以为是路巡的姐姐,就冲过去叫她:“您好,能不能,能不能让我进去看一眼他?”
那漂亮女人愕然地看着他,眼睛里是很复杂的情绪,周行朗心惊地从她眼里看见了厌恶的情绪,那眼眶是红的,分明是才哭过。
周行朗一张脸煞白,不知所措地解释:“我是他的朋友……我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能不能……告诉我,我想知道他……”
女人眼神变得冷漠而痛苦,保镖拦住周行朗,不让他接近。
那天,周行朗从护士那里听说,很多保镖守着的那位病人,腿部大面积烧伤,已经截肢了。
“长得好帅,太可惜了。”
“听说是为了救人,是英雄啊。”
周行朗要出院了,他见不到路巡,怎么都见不到,没有人理他,他只好从那层楼护士那里去打听,每天都守在医院,听见护士说他醒了,胃口不好,吃得很少。
截肢了怎么办?周行朗上网查资料,去康复科问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康复科的医生说,安上假肢,要适应半年到一年,从外表看和正常人是一样的。
可他在康复科,看见了那些因为意外而失去肢体的人,他们浑身散发着死气,机械地撑着平行杆练习走路。
周行朗无法去想象,路巡也会变成这样,他不该是这样。
他日夜颠倒,开始睡不着觉,每天都能梦见大火,然后再惊醒,周行朗想见他,想知道他怎么样,他内疚到了极致,太痛苦了,又想截肢的为什么不是自己而是路巡。
为什么命运会这么地不公平,为什么会是路巡,为什么……他在换衣间偷了一件白大褂,推着医疗推车进去。
路巡压根就没有看他,也没有注意到这个医生是谁,把病号服脱了,等着医生给烧伤换药,他侧着头看向窗外一棵生机勃勃的参天大树。
周行朗当然不敢像真的医生一样给他扎针输液,他也不会换药,慢吞吞地戴上手套,只敢小心地偷看他,看见他身上的大面积烧伤,看见他残缺的腿,他努力地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来。
眼前的路巡,和他曾经认识的那个天之骄子,已经有了天壤之别,失意之人的努力活着的人之间是有很大不同的,周行朗从他淡漠死寂的神情上就能看出,他生不如死。
路巡这时才发现这个医生的动作特别慢,特别笨,正要骂他,才注意到他的一双眼睛,澄澈透明,一层水雾。
是周行朗。
路巡眼睛忽然有了一层光亮,紧接着是勃然大怒,他拼命地遮住自己丑陋的身躯,努力掩饰情绪,大声叫来保镖,把他赶出去,又臭骂了门外的保镖一顿,气急败坏地责问为什么随便放人进来。
“你不要生气,”周行朗没出息地掉了眼泪,“对不起,我不该随便进来的。”
他被赶出去,在病房外头见到那个冷若冰霜的女人,女人递给他一张纸巾:“你不要进去了,他不愿意见你,我打算带他回家。”
周行朗对她道歉,可他知道道歉是不够的:“我对不起他,如果可以,我就用我的下半辈子来还。”
梁岚冷笑,似乎看他觉得很可笑,不明白儿子怎么会为了这个人这样做。
但他请来的医生说,路巡身上没有求生欲,这是所有像他一样的病人都会出现的情况,而没有求生欲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活着不如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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