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古之纵横，今人可效
广宁失陷后，整个广宁除了左、右两个屯卫，其他卫所全部失陷，几百口生活的余家堡，存活的军户也都成了女真人的汉人包衣，这名亲信两年前的经历，自是不用多问，既然都是同一个堡所的，那在一只眼心里，自然更亲近些，这也是他短短一年多时间，能迅速上位至五当家手底心腹的原因。
当然，光有同姓血缘之亲可不行，一只眼还想再确认些，他随即问道：“过往之事，不用提了，玛德朝廷不中用，咱们如今都是苦命人，我瞧你年纪不大，家中父祖叫何名讳，咱们论个亲瞧瞧？”
“回大当家，广宁失陷后，小的虽然年幼就成了女真鞑子的包衣，但宗族传承咱可不敢忘，您是主家，小的这脉是旁系。父亲和我说过，先祖从嘉靖年间迁至辽东后，到小的这代，已传至六代，到小的这辈，是则字辈，父亲讳卓成，小名成娃子，祖父讳丰业，曾祖……。”
一番祖上名讳报出，算是对上了。古代族谱辈分极其讲究，从生下来开始，每个人按照村子里各人名字中的辈分字，就能确定各自辈分。如今辽东地区大半失陷，同宗族之间，大多四散，能这样记住数代族谱名讳和父亲小名的人，做不得假。
一只眼很高兴，他哈哈大笑，道：“算起来，我跟你父亲还是同一辈啊，他我还有点印象，那一年朝廷杨经略抽调军户从征（1619年萨尔浒大战）后，我就再没见过他了，唉！如今天各一方，都成了异乡人。
论起来，你应该喊我一声族叔。你们这一室可还有人活着，咱们寨子不讲究那么多规矩，要是没有旁人，你我可叔侄相称。”
余则成回头看了一眼五当家，五当家满意地点点头，他随即晓意，当即跪下磕头，道：“谢大当…谢叔叔，我这室已无血脉存活，余我独子，日后全赖叔叔照拂！”
一只眼虚扶着男子起身，旋即和五当家对了个眼神，笑道：“自是一个老祖宗生的，什么照拂不照拂，那都是应该的。”他面上大慰，旋沉吟一会，和五当家对了个眼色，眸中精光闪烁，紧接着道：
“可我怎么听说那两人跟你拜过把子，感情很深，可有这事？”
“回叔…回大当家的，小的不敢骗您，确有此事，我和他们当时在一个棚为杂役，彼此交谈熟络，时常聚在一起喝酒，遂私下里结义为兄弟，事发前还不知道他们身份，但——”
“但是什么？”问话的是五当家，这也是他一直想问的问题。
“但我乃余氏子弟，余当家升我做了巡骑后，小的感恩，早就将两位当家的看成小的亲叔叔，因此，小的可没有这等不忠不义、背主求财的兄弟，小的心里只有余家，只有咱们寨子。”
“嗯~不错，这话我爱听。老五你看重的这人不错，到底是咱余家出来的，不错！”
“那是，您也不看看是谁调校的，哈哈~。那…大哥，既如此，大哥您看~？”
“嗯，我记得记得。——来，你上前来！我瞧你这小辈挺不错，来！这是我的个人印信，日后出入我那小院，不用通禀，老五早就和我说过你，让你来我这帮忙，你很机灵，还会识字，来！——”
一只眼说着，从怀中拿出一根长长的铜芯钥匙，递给了那名亲信。
“这是咱们寨子里放置军械的老仓房钥匙，日后你帮我好生管着，以后你就是我那院里的二管家了，好好干，你现在是伙长了，也管着十几人，过不了两年，等咱招兵买马的时候，我就升你当个马头，哈哈。”
『马匪里，伙长是老称谓，是不富裕的寨子里，管理若干人不等，与底层马匪同吃同住在一个窝棚里的基层骨干，当然，辽西边境各伙马匪都很富，底下每名主力巡骑都是拥有薪酬和独门小院的。
而马头，则是中层头目，地位则更高，相当于头目级别，管着数十人不等的马匪，一般下山巡视之时，可带队跟着某位当家人后头，身位仅在其后，位于一众马匪头前，是谓马头。』
“谢叔叔！”
“行行行，都是自家人，不用行礼，走吧走吧，回去吧。玛德，开春的季节，晚上还真踏玛冷，回去回去，我那五房可劲催我，人家瞧着我那四房刚生下一个大胖小子，这两天缠人的紧。”
一旁的癞把头哈哈大笑道：“大哥雄壮啊，四房去年才娶，这都第五房姨太太了，我咋还没听说过。”
“刚纳刚纳的，四房给咱生了个娃崽子，大房正闹别扭，还没敢让人知道，回头得空，再补个礼，哈哈~~”
……
左屯卫，粮仓屯堡。
这是一处小四合院结构的院子，面积不算大，三百来平米，从外面看，不过是一户泥土院墙盖成的普通小院子，可外人不知道的是，这里面的房子却是大为不同。
院里精心修葺过，青砖绿瓦、粉梁翠檐，在一般的大户人家那里，也是一栋良院了。
主厢房的大门此时正大大的敞开着，幽暗的月光倾泻下来，四周一片死寂。
主厢房左边房室之内，炕上正敞胸露怀的男女主人此时早已没了呼吸，被子上、窗台上，一蓬蓬殷红血迹溅射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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