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妖却不回答。
林悦眼前的画面再次变化，倏然来到了地宫的深处。
那黑袍人坐于一处高台之上，他俯下身告诉树妖，只要告诉她永生泉的所在，他就可以替她复活那个少年。
他的声音、姿态，居然与前方的大师兄诡异的重合了起来。
他是谁？！
林悦一颗小心脏噗通噗通乱跳。
而树妖根本不知道那永生泉在何处。
那永生泉早在少年出生之前便在乐生城中离奇消失了。
黑袍人却说树妖在骗他，因为他在她的身上闻到了永生泉的气息！
树妖猛然一滞，她想起了，少年人日日浇灌她的泉水。
泉水清甜甘冽，内含灵力无限，可以让她在短短几年内，由一棵枯树成为了大妖怪。
难道……那就是永生泉？！
难道这无比珍贵的永生泉，一直都在少年的手中？
可是，树妖想不明白，如果少年真的拥有能够起死回生的永生泉，为什么从来不见他用在自己身上？
树妖心中波澜起伏，表面上依然一片迷茫。
黑袍人却说，世间万物皆在其掌握之中，永生泉依然存在于世，绝无可能消失不见。只是，有人将其藏起来了而已。
听他那狂妄语气，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他是什么神灵似的。
但事实上，他却缩在那幽暗地宫里，犹如一道黑暗脏污的影子。
林悦透过树妖的视角，一瞬不瞬的盯着那黑袍人，试图找出一分半点的端倪。
但那黑袍后，虚无空洞，她只见到一双赤红如血的眼睛。
那眼睛……
林悦心头猛然咯噔了一下。
画面还在继续，树妖说她从未见过永生泉。
黑袍人无法，一掀黑袍，倏然消失在了地宫深处。
树妖却飞快的来到了露园。
她开始反复查看少年生活过的房子，什么线索都没有放过。
那搜查的画面如电影一般，一帧一帧地在林悦的眼前划过。
没有！
没有！
到处都没有永生泉的踪迹。
就好像永生泉随着少年的死亡而消失了一般！……
“我若是知道永生泉在何处，又何必借助邪术才能让赫连哥哥复生？”
地宫中业火幽蓝，映照的人影扭曲，迷离诡异。树妖匍匐在地，声音沙哑。
林悦却是心念微微一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如果，这就是树妖让她看这一切的目的。那么，她没有猜错的话，永生泉应该就在……
这时，宝座之上，季星泽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衣袖：
“那便留你不得了。”
从面上看起来，他依然是云淡风轻，但在树妖的树心之中，那些钻入其中的黑影越来越狂暴。
黑影左突右撞，将树妖积聚千年的能量鲸吞蚕食。
季星泽仰头深吸了一口气，似是餍足的般歪了歪脖子。
其微微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那一道道犹如刺青般的黑色伤痕，在缓缓的消退。
树妖整个身躯都在不停的颤抖。
而在林悦的耳中，突然响起了树妖疯狂的声音：
“我好不甘心，我所做的一切，不过就是为了复活我的爱人！我到底有什么地方做错了？！”
“为什么连那个赫连御可以活那么多年，我的赫连哥哥那么单纯善良，生前却要遭受那么大的伤害，死了还要收那烈火灼烧之苦！”
“为什么？！为什么？！”
哭喊之声断断续续、不绝于耳，简直让人心烦气躁。
脚腕上的绿色藤蔓也越缠越紧，已经割破了林悦的皮肤，大量的鲜血翻涌出来，几乎要将整个裤管都染红了。
这流血也算了，只怕血腥气浓重，会被季星泽闻见的。那她好不容易躲藏起来，还有什么意义？！
林悦疼得龇牙咧嘴，不由在心里道：
“你要复活你的赫连哥哥，你有问过他愿不愿意？你怎么知道，他就愿意背负如此多的痛苦、责任，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呢？！”
这一声下，树妖猛然一滞，不可置信的喃喃道：
“他、他不愿意吗？可我总觉得他是想要活下去的，只要能跟我在一起。即使再苦再难都是愿意的啊……”
“那是你以为！不要觉得一切都理所当然，好吗！”
林悦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起来：
“他当年宁可自己死去，也不愿意动用永生泉的力量。又怎么可能会愿意你用那么多条无辜的人命，将他复生呢？”
林悦说得一点都没错！
在文中，那被复活的阉伶——赫连哥哥，也是痛苦万分。
他曾说过一句话：
“我好不容易想要解脱的人生，却没想到还有人为此念念不忘。我如今能做的，就只有替其报仇。而后的一切因果罪孽，还是由我一人承担。”
这长生城中最后的大boss，与其说是被男主与大师兄推倒，还不如说，是他自己根本不想活。
——阉伶的魂魄被禁锢在水晶棺材里千年，被复活之后，身上更是蕴藏了返魂树不老不死、超级强悍的复原之力。
眼见着他一口就能吞没男主与大师兄，可到了最后，他还是放走了所有人。自己则抱着枯萎的返魂树，一起躺回了水晶棺材之中，用一把烈火将整个长生城烧成了灰烬。
“我、我真的错了吗？！赫连哥哥……他早就想要解脱了吗？”
树妖趴伏在地，生无可恋。
林悦沉默地点了点头。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个体不同，想法也不同。
没有任何人，可以替别人做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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