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川龙之介顺着太宰治的意，举手作投降状：“好的，太宰先生，我们回去吧。”
太宰治嘴角似乎翘起一下，很快又低垂下来。
他突然轻声说道：“芥川，我们去买点纸笔吧。”
“太宰先生是想写点什么吗？”芥川龙之介试探性的问。
“嗯……”太宰治缠满绷带的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并没有回答。
芥川龙之介带着太宰治下楼，去了一旁的小超市。
两人慢慢走在超市里，寻找着纸笔，路过一堆叠成小山的促销啤酒时，太宰治戳了戳芥川龙之介。
“芥川，去买啤酒吧。”
“太宰先生想喝吗？”
“去买。”
“我们还没有成年，大概是买不到的。”
太宰治闻言，直接走过去拿了两瓶啤酒递给芥川龙之介，从他身上摸出钱包，抽出两瓶啤酒的钱放啤酒小山上。
“芥川用罗生门带出去就好了。”
“……”
真是万能呢，罗生门。
似乎被啤酒开阔了思维，太宰治还拉着芥川去食品区买了各种品牌的蟹肉罐头和蟹肉零食，去电子产品逛了一圈，没看到想要的，又失望的离开，又买了点零碎东西，最后才来到卖学习用具的区域。
太宰治看着摆满纸笔的货架，弯腰，嫌弃的用随意捏着纸张和笔看，每一种都看了一遍。
“芥川——每一种都好丑。”
芥川龙之介刷刷两下挑了纸笔给太宰治看：“既然都一样丑，那不如就挑着这两样将就一下吧。”
“芥川你好敷衍。”
“太宰先生不是想早点回旅馆吗？”
太宰治不情不愿的接过。
结了帐，芥川龙之介分出罗生门悄悄在底下扶着这一堆东西，自己虚提着口袋，暗暗叹了口气。
太宰先生花钱比他想的还快呢，果然得赶紧开始赚钱才行。
太宰治选罐头零食时根本不看价格，而且一买就要求买一堆，构成一大笔支出，如果不是芥川龙之介拦着太宰治买酒，他还能再买一堆的酒。
但是说起来，未成年喝酒不好啊。
芥川龙之介忧心忡忡。
在他沉思的时候，旁边的太宰治从自顾自的走着，变为了有些不安的不停瞄芥川龙之介，见他一脸严肃，太宰治思考自己是不是太任性了。
芥川，不看着他了呢。
太宰治偷偷摸摸的挨近，缩短和芥川龙之介之间的距离，手悄悄伸过去，小心的去碰芥川龙之介拎着袋子的手。
芥川龙之介被手指上微凉的触感拉回思绪，低头看，是太宰治的手指。
“太宰先生，怎么了吗？”
“嘛，就是、突然想起芥川你一个人拎着袋子呢，我也来一起吧。”
芥川龙之介稍稍提高袋子示意给他看：“下面有罗生门在垫着，只用了一点力罢了，不必劳烦太宰先生。”
太宰治垮下脸，缩回手，双手插在风衣的衣兜里，直视前方。
“……芥川，你有不高兴吗？”
芥川龙之介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不，虽然突然来到这里的确很突然，但不高兴还说不上。”
“不，我是说……”太宰治用眼神偷瞄他。
芥川龙之介接收到这个眼神，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微微笑道：“太宰先生是在害怕吗？”
“害怕？不，我干嘛要害怕。”太宰治大声。
“不必担心，太宰先生是特殊的。不管怎么样在下都不会讨厌太宰先生的。”
“……”
太宰治不语，没反应的样子仿佛没听到一样，但芥川龙之介注意到太宰先生的脚步轻快了一些。
芥川龙之介看着他。
但这样轻微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他的脚步又慢下来了。
太宰治开始心不在焉的四处观察，看着飘落的几片树叶，看着愁眉苦脸和他们擦肩而过的行人，看着血色的夕阳，开始喃喃自语。
刚开始声音很小，几近是含在喉咙里的气音，像怕被人听到，却又不吐不快的样子，芥川龙之介几乎以为听到的动响是错觉。
后来太宰治渐渐专心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也就放松了对音量的压制，芥川龙之介听到他颠三倒四的在说些什么。
“……晚餐没吃多少，一顿大餐浪费，要是待会肚里饥饿要吃些什么吗，好恶心啊，想到待会要把什么东西强压进口中……”
“太宰先生？”
“……一脸苦样，人生大概遭遇了什么不幸吧，这样与生活作战，他不觉得痛苦吗？……”
“太宰先生！”芥川龙之介直接上手去抓太宰治的手臂。
芥川龙之介眉头微皱：“太宰先生，你怎么了。”
太宰治转过头来，芥川龙之介与他目光相对，暗自心惊。
太宰治鸢色的眼睛不知为何，显得格外空洞，眼神飘忽着没有着落点。他回头，但眼神只在芥川龙之介的身上轻轻掠过，便转头看天上的飞鸟去了。
“……有翅膀也不过是在一片无形的牢笼中徒劳的挣扎罢了，天空无边无际的错觉真是种罪恶……”
芥川龙之介叹了口气：“太宰先生，你从刚才起就不对劲。”
太宰治听了，骤然把目光聚集在他身上，过于专注的目光甚至显得他的眼神有些有些锐利。太宰治轻声呵笑，这是一种介于，或者说混杂“有趣”和“嘲讽”的声音。
“说到底，你又怎么分辨得清一个人是不是‘不对劲’呢？人类的行为，到底是出于本心还是伪装呢？若之前是伪装，那无疑现在的行为才是‘对的’，之前的样子才是‘不对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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