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声仍在高大暗红的宫墙间萦绕,妙娘躲在角落里,一边唱歌给自己壮胆,一边继续奋力地处理未曾处理干净的杂草。
手心的伤痕被再度划破,殷红的血色染红了碎落的杂草。
她并没有注意到宫道转弯处有一行人经过,为首那人远远看她一眼,然后便像从未认识过一样,默然转身。
还好。还好她未曾期待过会有人来救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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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数道宫墙的紫微城外,曹巍求告无门,无以面圣,最后,只好找到了相府上。
曹巍是在相府的书房见到程茂的。
彼时程茂也刚刚从大理寺狱被放出了没多久,正斜倚在太师椅上,一左一右两个姨娘一边替他锤着背,一边哭诉着近日种种。
见到曹巍来的时候,程茂还愣了一愣,不过很快,便不无关心地说道:
“东伯来了?来来,快上座,你那边情形如何?”
东伯,是曹巍的字。
曹巍躬身行礼,他与程茂翁婿数载,两家于私于公都已牵涉众多。
“岳丈大人。小婿一切安好,只是有一急事须与岳丈大人相商。”
那日六皇子宫变来的太突然,事前未曾透露半点儿风声,是以,无论是当时的秦王一党,还是他们这些帝党,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当时程茂急召曹巍相商,却并未商量几句,局势就乱了起来。
此时,程茂扬扬手,冲着身边的两个妾侍说道:
“都先下去吧。”
“是,相爷。”
待到书房中只剩下他们翁婿二人的时候,程茂才道:
“先帝崩殂,六皇子乃那郑侯之女郑贵妃所出,昔日郑氏一族便霍乱超纲,如今六皇子登基,他郑侯岂不是更要藐视纲纪,无法无天了?况且六皇子逼宫夺位,名不正,言不顺,东伯,当务之急,老夫以为,应暗中投奔秦王……”
“岳丈大人,慎言。”
曹巍皱起眉,打断程茂的话,
“若说六皇子名不正言不顺,秦王又岂是中宫嫡子,如今新帝已定,不宜再动干戈。”
“啪——”
闻言,程茂猛地拍了一把书案,面色不豫,
“荒谬!东伯小儿之见!秦王殿下乃先废后之子,自然是正宫嫡出。”
“岳父,您也说了,是先废后,既已废,就做不得数了。况且先帝在时也封了秦王殿下为诸侯王,并未封作太子啊!”
曹巍想着自己还有一桩要紧的事情,程茂的想法不是一时半刻扭转的过来的,是以,他暂时不想多与程茂在这件事上纠缠,便转了话题,
“小婿夤夜前来,实是有一桩急事求岳丈帮忙。”
“何事?”
“妙娘,似乎,被今上扣在宫里了。”
“这算何大事?!天下大事你不关心,这等小事你却当做急事,东伯你让老夫如何说你!”
“小事?可妙娘现在生死未卜!”
“那又如何!区区一女子,怎与天下大事相比?”
诚然,一人之性命,无法与天下苍生相较。可此时新帝登基,四海升平,本无兵乱祸患,为何不先救人,反倒先惹祸端?
曹巍有些压不住脾气,气恼道:
“可妙娘是相府嫡出,岳丈的亲生女儿!”
“老夫熟读圣贤,又怎会耽于一己之私!倒是东伯你,要分清轻重缓急,重整朝纲事大,挂念妻儿事小!况且,我程曹两家虽是姻亲,又岂会因为程妙在与不在而断了联系?当年芸娘没了,老夫有妙娘与你续弦,妙娘没了,老夫自然还有旁的女儿……”
“宰相大人!!”
曹巍本就心中牵念妙娘,知她落入宫中那位手里落不得好,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先前听程茂说了一堆冠冕堂皇的话已然是强压着恼火了,现下听到对方这样不在意地谈论起芸娘和妙娘,实在忍无可忍,登时从椅上站起身,怒道:
“你满口仁义礼智,对待自己的亲眷竟是如此?仿佛她们草芥尚且不如。”
程茂也气恼,拍案而起,指着曹巍道:
“曹巍!你毋要得寸进尺!程妙那个死丫头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了!”
话音落下的时候,曹巍已然站到了他身前,隔着一条书案,他手伸过去,一把攥住程茂的衣领,双目含怒,厉声说:
“曹某行伍粗人,不像宰相大人饱读诗书,可也知道《礼记》有云‘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宰相大人其心不正,又如何辅弼治国!?”
“你……你……荒唐!”
“你说妙娘不过区区一个女子,比不上天下大业,可宰相大人怕是忘了,昔年郑氏横行,是谁以身饲虎,是谁舍身取义,又是谁万死不辞襄助宰相成事的?!”
曹巍愈说,双眼愈发红,仿佛下一刻,就要从眼中冒出火来,
“如今成王败寇,妙娘落到新帝手里,死生难测!你说这些狗狼不如的话,如何不叫人心寒!”
曹巍本就生得冷峻,常年在军中,又是一身威严之气,这般情形,已骇得程茂不敢多言。曹巍重重将其往太师椅上一掼,摔门而出之前,就只撂下一句:
“不管是程芸还是程妙,嫁入曹家,便是我曹家之人,曹某之妻,宰相大人这做父亲的不肯救,曹某为人夫婿,却绝计不可能放任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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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富丽堂皇的慈宁宫里。
从先帝崩逝,到新帝兵变登基,一切都来的那么突然,且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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